不容忽视！越南在芯片行业也是野心勃勃

  16年前的今天（2008年1月16日），英特尔在胡志明市的计划尚未实施之际，越南首次成功制造了自己的芯片。

  2008年，《EETimes》杂志报道：“越南推出首款芯片，正式进军微芯片市场。”这款微处理器芯片由胡志明市国立大学电路设计研究与培训中心（ICDREC）的讲师和年轻工程师团队研发，于2008年1月16日问世。这一突破性成果被选为当年的十大科技里程碑之一。

  经过六年的初步研究，ICDREC发布了这款芯片的商业版本。然而，由于缺乏客户和未实现规模战略，越南芯片逐渐在市场上消失。

  在梦想破灭多年后，十多年后的今天，“越南制造”芯片——真正由越南人独立创造并掌握技术的产品——终于成为现实。这再次激发了国家的新希望。政策制定者希望在全球半导体芯片版图上为越南找到一席之地，这是一个年平均收入超过11,000美元的国家的新领域，约为越南的三倍。

  在2000年代初，随着越南首个高科技园区的建立，胡志明市看到了半导体芯片产业的巨大潜力，这一产品被视为所有电子设备的“大脑”。

  胡志明市国立大学的潘清平（Phan Thanh Bình）副教授博士指出：“芯片是这个行业的核心产品。要想实现长期发展，必须在材料、设计和生产方面的研究上进行大量投资。”自2004年起，南方最大的人力资源培训机构建立了实验室，即现在的纳米技术研究所。该实验室根据法国合作伙伴的建议，投资建立了洁净室系统，能够在研究和教学规模上制造半导体元件。一年后，专注于芯片设计的ICDREC成立。

  在推出8位芯片（一次能处理的信息单元数量）两年后，ICDREC成功设计出了32位芯片。在当时全球流行的芯片系列都是32位和64位的情况下，这一成就被视为一次重大突破。

  到了2014年，该中心选择了8位处理器芯片线进行商业化。这一产品批次包含15万颗台湾制造的芯片，可应用于多种设备，如电子振镜、车辆监控和家庭残渣处理系统。这些芯片的生产只需几个小时，但它们是实现半导体技术自主雄心的关键一步。ICDREC主任吴德皇（Ngô Đức Hoàng）表示，8位芯片虽不新鲜，但仍在简单电子科技类产品中大范围的应用。越南此类芯片的市场规模达数十亿美元。

  然而，这批商用芯片成为了该中心的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自此之后，越南的芯片产业并未像预期那样蓬勃发展。

  国立大学科学技术系主任林光荣（Lâm Quang Vinh）副教授博士强调：“虽然自主掌握芯片设计技术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但让研究成果被市场接纳则是另一项挑战。”

  ICDREC推出的芯片面临市场之间的竞争的严峻考验。由于问世时间较晚，它们必须与市场上众多价格更低、性能相当的同种类型的产品竞争。同时，西贡工业公司原计划建设的年产18亿颗芯片的制造工厂项目也未能如期实施。这使得ICDREC的科学家们不仅要专注于研发，还必须自行负责销售和市场推广，进一步增加了商业化的难度。

  由于缺乏商业产出，ICDREC无法像国外芯片设计公司那样支付高薪给工程师，这导致许多骨干人员逐渐流失，转投其他领域或外商直接投资的企业。过去五年间，该中心已没办法吸引足够的人力资源来推进新项目。

  尽管ICDREC的商业化进程尚且还没有取得成功，但专家顾问邓良模（Đặng Lương Mô）教授认为该中心已完成了为越南半导体产业铺路的使命。他表示：“实际产品证明了越南人民完全有能力自主研发和制造自己的芯片。”

  在第一批国外微处理器在越南实现量产的时候，越南国内领先的科技公司FPT悄然在海外招募越南工程师，他们的目标是实现芯片“越南制造”。

  FPT半导体总裁陈登和（Trần Đăng Hoà）当时是FPT软件的高级管理经理，他说：“我们专注于软件，但硬件一直是我们的梦想之一”。

  阮荣光（Nguyễn Vinh Quang）是2014年应陈登和先生邀请加入FPT芯片制造团队的第一批工程师之一。凭借近十年的半导体行业经验，阮荣光先生深知一个现实：如果推出一款没有品牌的产品进入市场，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FPT选择从外包路径入手，即根据外包芯片公司的订单设计解决方案，同时研发自己的产品。经过8年的努力，FPT科技公司终于从为他人打工的起点，迈向了微芯片行业的主导地位，实现了他们的芯片野心。

  FPT芯片排列成越南地图形状，于2023年10月在河内举行的Techday活动中展示

  在新冠疫情之后，全球供应链的中断和主要国家之间的贸易焦灼的事态导致了全球芯片行业的供应危机。市场上对芯片的需求激增，FPT集团公司迅速抓住这一机遇，于2022年正式成立了FPT Semiconductor，由阮荣光先生担任总经理。

  该公司的首个产品是电源芯片，这些微芯片是设备稳定供电的关键。阮荣光先生指出：“世界上不仅有先进的2-3纳米处理器芯片，功率芯片的制造并不困难，但几乎全部的产品都需要它。”

  随着物联网（IoT）设备的迅速普及，对很多类型的芯片需求日益多样化。然而，许多客户由于产品价值较低，无法要求大品牌按照他们的需求调整电源芯片设计。这为菲亚特动力科技半导体提供了一个市场机会。

  当根据合作伙伴的需求提出产品设计时，该公司迅速收到了订单。近两年前，该公司推出了三个电源芯片系列，产品销售量超过2500万颗。

  “我们的产品质量可能相当于大品牌的80-90%，但我们满足了客户的需求，特别是我们的价格不到他们的一半。”FPT科技公司首席执行官充满信心地表示。该公司专注于服务国内外的小规模订单，这一领域经常被知名芯片品牌所忽视。

  越南的工程师们并没有满足于制造流行产品，而是逐渐转向开发具有高商业经济价值的复杂芯片。

  2023年10月底，Viettel High Tech（VHT）宣布推出首款完全由该公司工程师设计、集成AI技术的芯片产品——5G DFE。这款芯片每秒可处理1万亿次计算，其计算能力比新产品高出数十倍。尽管如此，它仍然是有史以来由越南人设计的最复杂的芯片。

  这款芯片由Viettel在5年前推出，当时全球正在慢慢地部署5G技术。VHT总工程师黎泰河（Lê Thái Hà）表示，全球许多主要的电信设备公司如华为、爱立信、诺基亚、中兴、三星等都设计了他们自己的5G芯片，而不是使用第三方产品。他们的目标是创造技术突破并超越竞争对手。市场上没有适合新一代网络的商用芯片，这迫使越南企业自行研发。

  黎泰河先生表示：“如果你想在5G设备领域保持自主性和竞争力，自主开发芯片是必须的。”他指出这是一个雄心勃勃且耗资巨大的项目，但也是一个没办法避免的项目。

  在全球尚未有商用5G芯片产品线的背景下，完全掌握设计阶段是越南更深入地参与全球半导体行业的重要一步。这为Viettel未来继续生产服务于AI、6G、IoT等多个领域的芯片奠定了基础。

  越南信息通信部预测，到2030年越南半导体产业规模预计将达到20-300亿美元。然而，在半导体行业总共50多家企业中，只有FPT和Viettel两家国内企业初步参与该市场。在生产方面，越南已经有一些大公司的封装和测试工厂，如英特尔或Amkor（安靠），但还没有一点制造（fab）设施。

  像FPT Semiconductor和Viettel High Tech这样的越南企业选择的模式是无晶圆厂，即只进行产品设计和销售，而不进行工厂建设。例如，FPT科技的芯片制造工艺是在韩国订购的，然后在台湾进行封装和测试。

  “无晶圆厂对公司来说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在国家层面，若要创造真正的推动力，建立自己的制造工厂是必不可少的。”纳米技术研究所（Nano Technology Institute）董事会主席邓茂战（Đặng Mậu Chiến）教授说。

  在半导体产业的版图中，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国家不单单是停留在芯片设计上，而是掌握了整个产业链的三个核心环节。仅仅依赖国外芯片工厂可能会带来安全风险，特别是对于国家安全和国防领域所需的微芯片产品。

  在东南亚地区，虽然有五个国家参与芯片设计和封装环节，这中间还包括越南，但根据咨询公司安永的统计数据，仅有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拥有制造工厂。这也代表着在东南亚地区，越南在芯片产业的发展上还有非常长的路要走。

  追求无晶圆厂模式的FPT Semiconductor领导人也认为，越南若想将半导体产业真正发展成为民族产业，需要构建一个完整的ECO。

  这一愿景是长期的：到2040年，越南希望成为半导体芯片产业生态系统中的关键一环，具备从设计到生产、封装、测试和加工的全方位能力。

  特别有必要注意一下的是，制造工厂是半导体行业中投资最大的环节。用于洁净室系统、机械和设备的初始资本投资估计高达数十亿美元。

  然而，阮荣光教授指出，这主要是针对生产移动电子设备和计算机所需的先进芯片而言。对于简单的芯片，投资需求仅为几千万到几亿美元。他提到，过去20年来，纳米技术研究所投入了约2000亿越南盾（超过800万美元），仍然能制造出一些具有5-6层光刻掩模的基础芯片——这一工艺在制作的完整过程中至关重要。而市场上许多主流芯片需要25-35层掩模。

  “如果我们拥有昂贵的精密机械设备，完全有能力制造更精密的芯片。基本流程是相同的，只要掌握了核心步骤，就能够逐步制造出更复杂的产品。”阮荣光教授表示。他举例说，许多工程师在研究所实习并掌握了芯片制造工艺后，能轻松地出国到大公司工作，获得丰厚的薪水。

  纳米技术研究所（胡志明市国立大学）的工程师在洁净室中制造半导体元件用于研究和教学

  但潘清平副教授提醒，发展国内芯片产业不单单是资金和人才的问题，市场同样是最大的挑战。

  若只是生产价格实惠的流行芯片，越南将面临来自中国等国家的激烈竞争。ICDREC的案例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他认为，高科技产业成功的重要的条件包括：研究型大学、了解市场需求并愿意投资的企业、具备实际经验并愿意提供支持的专家，以及政府的协调工作。

  “芯片生产必须是规模化且全天候进行的。问题是谁将成为这一些产品的消费者，以及政策是否准备好支持这一新领域？”他说道。

  芯片行业的客户是电子科技类产品制造企业，而越南在这一领域的本土公司数较少。据海关总署统计，每年电子科技类产品出口的99%来自外商投资（FDI）部门。

  芯片行业专家阮福荣（Nguyễn Phúc Vinh）也认为，这一领域需要政府的引导和监管。随着政府推动各行各业的数字化转型，对电子、信息技术和物联网设备的需求将会激增。如果政府直接进行采购或设置较高的技术壁垒，第一先考虑国内产品，越南的工程师团队完全有能力自主设计并生产电信产品的芯片，如Wi-Fi调制解调器、摄像头等。

  “与人们数据直接相关的设备应优先使用越南芯片，这是保障数字空间国家安全的方式。”阮福荣先生表示。

  对于越南来说，要在半导体芯片等高科技产业中取得一席之地，二十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阮荣光先生坚信现在是满足越南芯片野心的最佳时机：天时、地利、人和。随着美国、日本等多个半导体技术领先国家希望支持越南进入这一市场，这已成为该国未来的发展方向。

  “我们这一代人从职业生涯的起点就怀揣着在越南制造芯片的梦想。但那些微弱的火花根本没办法点燃激情。现在，全国上下都充满了热情。”阮荣光表示。